陈翠梅不是明星导演。提及她时,媒体会加许多前缀,比方女导演,比方“马来西亚新浪潮”代表导演。
关于“浪潮”,陈翠梅说,更像是民间激起的一小波涟漪。导演Amir Muhammad在2000年自编自导的著作《嘴对嘴》,偶然会作为马来独立电影的初步被人们提起。一群人素日做律师、电子工程师、规划师,周末抱着几台DV,东拼西凑,在各自的电影里担任编排、摄影师和艺人,拍完后再互适当观众。后来,他们的电影开端呈现在欧洲世界电影节中,逐步有了“马来西亚新浪潮”之称。这波浪潮中被提及最多的导演,便是陈翠梅。
27岁时,她拍长片《爱情降服全部》,捧得多个世界电影节大奖,之后的十多年里,她拍短片、写小说、谈许多爱情、生孩子、练武,电影成了日子的一小部分。在豆瓣简介上,她这么介绍自己:“陈翠梅5岁钉过一个小板凳,8岁开车撞过一根柱子,9岁做过一本儿童杂志,12岁读完一整本科学百科全书,17岁开过一个文学专栏,21岁电脑动画学位结业,27岁拍过一部《爱情降服全部》,38岁生了一个小孩,41岁决议习武。”
2019年,陈翠梅在香港电影节遇到导演杨瑾,他问:“60万人民币你能拍一部电影吗?” “没问题,”她说。没多久,天画画天影业便发布了一个电影方案,约请陈翠梅、蔡亮堂、石井裕也、翁子光、张律等亚洲导演,各自以低成本的方法拍摄一部艺术长片,主题正取自陈翠梅27岁拍的电影——“爱情降服全部”。在此关键之下,她完成了影片《野蛮人侵略》。
但《野蛮人侵略》与爱情没有联系,陈翠梅说,她拍的是寻觅自我的故事,也是她自己的故事。生孩子后,她有三年时刻身体恰似废墟,所以想拍一部关于重建自己的电影;故事里有一个导演、一个艺人,分别是她精力与身体的反映;预备剧本时,她的孩子出世,所以有了小孩的人物,女主角每天武馆厮杀完,就和小孩在沙滩上用木棍打闹。许多年前她问导演布鲁诺·杜蒙“什么是电影”,对方说,这就像问“什么是日子”相同。在《野蛮人侵略》的最开端,陈翠梅参加了一段对白:“从前年青的时分,电影是全部。现在年岁大了,全部都是电影。”
到现在,《野蛮人侵略》路演了七八个城市,每到一处,陈翠梅都要在当地找个武馆打一次。她在交际媒体上记录了自己的串馆日记,回复柔术爱好者的留言:“费事给我馆名、地址、时刻表,届时找你。”
界面文明:你在从前的采访里说,最开端想写的故事是——一个女艺人怀孕后身体变成了废墟,她接到了一个新的武打片时机,通过习武从头打造身体,找回了自己的日子。最终呈现的这个故事和你最早想象的生发出了更多意涵吗?
陈翠梅:最开端的想象是很简单的,做的时分会渐渐把日子里的东西放进去,包含电影的主题是“自己是什么”,虽然故事是从女演员作为母亲的窘境开始的,但后来整个电影不再谈母亲的窘境了。女主角最早是论人支配的、不自主的状况——被小孩拉着的妈妈,被迫地承受新电影人物的女艺人,被师傅欺压的学徒——学武之后她找到自己的身体,后来失掉回忆,再到后来如同这些都不重要了嘛,都脱掉了,包含她在海滨脱掉假发和鞋子,她彻底仅仅在问自己是谁。
界面文明:“自己是什么”这也是好莱坞电影里常呈现的情节形式,你觉得你电影里的自我寻觅,和好莱坞大片式的“自我寻觅”有何不同?
陈翠梅:我想说的不是一般意义上要找到认同感或许价值,相反,是想质疑这些是什么,自己是什么。
当被问我是谁的时分,我肯定会先说我的工作、我拍过什么电影,有许多关于自己的论说,它们也是虚拟和假造出来的自我。从电影最开端的身体到社会身份,把这两层都剥去了之后,关于自我的比较实质的问题是很难答复的。
界面文明:电影里有《黑客帝国》《谍影重重》这些电影的情节,为什么把它们的影子嵌入在电影里?是否想要应战它们的叙事形式?
陈翠梅:我写的剧本里,导演要拍一个间谍片,所以很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和“寻觅自我”很恰当的间谍片《谍影重重》。《黑客帝国》其实也是,当女主去找高僧的时分,被问要赤色药丸仍是蓝色药丸,其实手里两头都是酸的果子。之前一个和尚师父跟我说,《黑客帝国》和《盗梦空间》是最挨近佛法的著作。
用这些倒不是戏仿,我对电影没那么关怀,既不是迷影梗,也不是去讲其他电影,仅仅咱们实在日子里会用电影来评论工作,所以借一个情境来恶作剧。但这也是它想问的问题——你要挑选看到实在的,仍是持续现在这样?
界面文明:有影评把电影和《芭比》比照,你怎么看?
陈翠梅:我觉得《芭比》的故事很不一样吧。《芭比》有着对这个世界的操控和掌控愿望,但这个故事其实到最终是放下全部,要把其他东西都去除去,愈加禅宗。
界面文明:你之前说到自己由于赖声川的《飞侠阿达》开端喜爱现代武侠的概念,关于现在的武侠片你还重视吗?
陈翠梅:《飞侠阿达》说的是在台北这么一个城市里边,有一个想要学轻工的年轻人,他整天去公园听老人家讲武侠故事,后来年轻人遇到一些古怪的工作,最终真的学到轻功,这是一个现代日子里发生的武侠故事。
我看了许多徐皓峰的书,很喜欢他的电影,他谈到人物还有武术的时候都特别实在。他也带着特有的伤感,如同这些时代已通过去了,人物都是不合时宜的存在,但他的女人人物我会觉得有点不太好,其他的我都很喜欢。
界面文明:你从前说过你是80时代香港武打片的铁粉,并且把崇拜的动作女星李赛凤(Moon Lee)的姓名编入了电影女主角的姓名。这部电影里有来自当年常看的武打片风格影响吗?
陈翠梅:武馆的部分比较多,功夫片常常跟师父学武,师父也会做了一些训话,电影里做的有点像香港功夫片的里一些师父教学徒的场景。
小时分咱们看许多古装电视剧,还有我国台湾区域的歌仔戏、我国香港区域金庸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金庸小说里最短的一篇是《越女剑》,我就一向很喜爱演女主的李赛凤,崇拜她剑法十分高明,一个人打100个人。
界面文明:电影里的女主角形象和李赛凤不同很大,特别是前半部分在武打练习场景里,不时会穿插着和儿子世界在沙滩打闹、操心孩子零食吃太多、忧虑他会走丢。“武功高强”的设定与琐碎的母职缝合在了一同。其时你拍的时分,你会去考虑母职和武功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吗?它们是敌对的两头,仍是相互衔接的?
陈翠梅:女主在人物上是和李赛凤没有相连的,仅仅用了她的姓名罢了。形象上我参阅更多是其他有小孩的女艺人,她们怀孕生小孩了,但其实是十分有才调的艺人。原本故事里没有小孩,但后来由于我自己写剧本的时分开端带孩子了,才把这个放进去,主要是我自己遇到了这个境况。
界面文明:最近网上对你的访谈讲话有一些争议。你说到,在这个政治正确的时分,女人导演有比较多的时机和盈利,作为男性,反而会由于性别被轻视,假如想要坚持做自己的东西会更难。你觉得女导演比男导演的时机更多吗?
陈翠梅:拜访的时分我或许话没有说很清楚。由于我讲的是世界电影节的工作,艺术界的圈子不是实在的世界,它们会尽量多元化,比方人们很少看到东南亚电影,电影节就会给东南亚的导演更多时机,即使质量不是特别好。在实在日子里,我自己也会遭到男女不不平等的待遇,不过在我的国家,更大的问题是种族不平等,作为马来西亚华人或许会遭到许多不平等的对待。
我没有特意去规划一个女人电影,我不太会去想这些。电影说到的怀孕感触是个人体会,“怀孕之后你的身体就变成社会了的”那句感触,是我在很年青的时分听一个姐姐说的,她怀孕时被他人摸肚子,我那时觉得很难以想象,有点像现在大人看到心爱的小孩会去摸脸颊,如同小孩是社会共有的相同。
界面文明:你被许多当地称为“马来西亚电影新浪潮代表导演”,你怎么看这个称谓?
陈翠梅:咱们不像法国新浪潮或许台湾新浪潮,他们有一个很清楚的印记,也影响了后边许多人,马来西亚没有那种程度的新浪潮。从2005到2008年,许多世界电影节都在放马来西亚电影,但之后就放得很少了。
2000年起,马来西亚开端有人用DV拍电影,在周末不断地拍。或许2001到2005年是许多的短片,然后2005年开始有长片。咱们都是没受过电影教育的,有些人平常做律师、规划师,有人做电子工程,没有一个去过电影校园——我或许和电影更挨近一点,我是学电脑动画的。
界面文明:为什么那段时刻电影节呈现那么多马来西亚?
陈翠梅:新鲜吧(笑),在电影节世界里边,他们更乐意看到没有看过的东西,你拍一个很像王家卫的电影,或许一个蔡亮堂电影,他们现已不想看了。
我记住第一次去鹿特丹电影节,至少有三部马来西亚电影,三部天壤之别,像三个国家拍出来的相同——一部是泰米尔语电影,说的是印度裔的一家人;另一个是马来语翻拍的《邮差总是按两次铃》;还有一个华语电影叫《美丽的洗衣机》,产生在城市购物中心里,叙述一对男女很疏远的情感,彻底是一个现代故事。
界面文明:这种状况下,你们创造时会不会觉得被世界电影节的目光审察?
陈翠梅:最开端拍片彻底不是为了电影节,便是一群人周末拍、自己玩,在当地的电影学院相互观看,彻底没意识到世界电影节存在。2005年我才开端被电影节开掘,但在此之前就一向在拍了。
但到后边的确有你说的状况,我去了许多电影节,忽然觉得,噢,本来电影是这个姿态的,会觉得咱们用的方法好蠢笨。第二部电影我其实想了好久,由于一向在想究竟电影是什么,想要拍一个比较“真实”的电影,那就让我好几年不敢拍电影。
现在或许就不太相同了,马来西亚当年的新浪潮已通曩昔了。许多人离开,后续也没有人再参加进来,或许只剩下几个还在持续做电影。咱们其实没有一个电影工业,不或许把拍独立电影作为事业的。
界面文明:人们会用“东南亚电影”来标识许多印象,比较了解的有泰国的阿彼察邦、新加坡的陈哲艺。你觉得东南亚区域的电影有自觉的特色吗,比方评论族裔身份、流散、多语言?影人之间的沟通多吗?
陈翠梅:民间的沟通是许多的,我们在2005年开端去欧洲电影节的时候,东南亚导演一般都在一同混,后边也许多开始协作,有一些是官方支撑的跨国协作,比方新加坡就有一种制片系统,假如你有一个新加坡的制片,你就可以拿到一笔新加坡的钱,许多东南亚国家来跟新加坡制片协作。
你说到的离散、身份的体裁,我觉得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华人导演拍的比较多,他们还保存这种华人身份认同,十分激烈的,但印尼华人和泰国华人就谈得比较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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