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斌(章静绘)
《北齐书》,唐李百药撰,记载了公元534年前后北魏割裂、东魏政权树立、齐代东魏,到公元577年齐亡停止的前史。1972年中华书局出书的《北齐书》点校本,由唐长孺先生掌管点校,半世纪之后,《北齐书》修订本于本年上海书展开幕之际面世。此次修订作业由武汉大学前史学院、我国三至九世纪研讨所魏斌教授担任,《上海评论》请他谈了《北齐书》和《北齐书》修订的相关问题。
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之《北齐书》
能否先请您就《北齐书》的编纂状况和内容特色做个介绍。
魏斌:《北齐书》五十卷(本纪八卷,列传四十二卷),记叙东魏、北齐王朝的前史,由唐人李百药在其父李德林所修北齐史书的基础上,弥补续撰完结。
北魏末年骚动,终究在公元534年今后割裂为东魏、西魏两个政权。东魏由怀朔镇(今内蒙古自治区固阳县)武士身世的高欢树立,定都邺城(今河北临漳县),又以晋阳(今山西太原晋源区)为霸府。公元547年高欢逝世,其子高澄承继权利。两年后高澄被刺杀,其弟高洋执政,并于一年后即公元550年五月禅代称帝,改国号为齐。为了差异于南朝萧道成所建的齐王朝,后人称之为北齐。北齐历经文宣帝高洋、废帝高殷、孝昭帝高演、武成帝高湛、后主高纬、幼主高恒诸帝控制,公元577年正月为北周所灭。东魏、北齐加起来一共存在了四十四年。
东魏、北齐王朝的国史修撰,可以追溯到东魏时期,彼时高氏没有称帝,所谓“国史”仍是元魏之史。高洋禅代后,“齐”国史修撰被提上日程。魏收监修国史时,为高欢立《高祖本纪》,建议以高欢创业“平四胡之岁”作为“齐”史的起元,将东魏时代也归入“齐”国史书写。之后连续有史官撰述。
李百药的父亲李德林,是其时的闻名文士。他在北齐后期参与过国史修撰,“创纪传书二十七卷”。北齐消亡后,李德林入关仕于北周,后奉隋文帝之命续撰北齐之史,在之前“纪传书二十七卷”基础上,“增多”三十八篇(《史通》外篇《古今正史》)。至唐太宗贞观三年(629),设置梁、陈、北齐、北周、隋五朝史修撰组织,命李百药修北齐史。李百药在父亲所修史书基础上,“仍其旧录,杂采它书,演为五十卷”,贞观十年(636)全书完结。据刘知几所云,其时“言齐史者,唯王、李二家云”(《史通》外篇《古今正史》)。“王”即王劭《齐志》,早已亡佚;“李”即李德林、李百药父子接力完结的这部《北齐书》,得以撒播至今。
相关于同一时期修撰的其他各史,李百药《北齐书》无论是叙说内容仍是言语风格,都显得比较生动。试举一个比方。卷二二《卢文伟传附卢询祖传》记叙他喜欢臧否人物,曾跟人说:“我昨东方未明,过和氏门外,已见二陆两源,阴森与槐柳齐列。”短短几句话,就将其时人趋走于宠臣和士开门下求官求荣的世态,描绘的酣畅淋漓。这种风格或许是遭到更早成书的王劭《齐志》、宋孝王《关东习俗传》影响。刘知几曾说,王劭《齐志》 “多记其时鄙言”;又说王、宋二书“喜论人帷薄不修,言貌鄙事,讦认为直”,“抗词正笔,务存直道,方言世语,由此毕彰”,并因而被人批评为“言多滓秽,语伤浅俗”(《史通》外篇《杂说》、内篇《言语》)。李百药“杂采”的“它书”,应当包含了这两本书。
《北齐书》在撒播进程中流失严峻,有许多内容是后人根据其他史书补抄而成,这关于读者了解和点评《北齐书》影响有多大?
魏斌:跟着李延寿《南史》《北史》的撰成和盛行,包含《北齐书》在内的南北朝各断代史书,阅览和撒播遭到很大影响。《北齐书》尤甚,自唐代中叶今后就逐步残损。
据清人钱大昕考订,传世《北齐书》只要卷四、卷一三、卷一六至卷二五、卷四一至卷四五、卷五〇合计十八卷是原文(《廿二史考异》卷三一《北齐书》)。唐长孺先生判别卷五〇《恩倖传》亦非原文。因而全书现存原文,实际上只要十七卷。别的三十三卷,首要根据《北史》和唐人史钞中的相关纪传补缺,前者居多,后者占少量。但不管是根据哪种资料补缺,往往都通过了删省和改动,再加上各卷是在较长时刻内逐步残损又逐步补缺,并非补于一时一人之手,使得传世《北齐书》的文本状况非常杂乱。
传世《北齐书》仅剩十七卷为李百药原文,三十三卷为后来所补,这种现状天然会使其史料价值遭到很大的影响。用《北史》补的卷次,《北史》相关纪传具在,并且补入《北齐书》时还常常有删省改动,用唐长孺先生的话说,“这部分基本上可有可无”(原点校本《出书阐明》)。用唐人史钞补的卷次,也是源出于《北齐书》而颇有删省,有些与《北史》相关纪传存在较多的详略取舍差异(如卷二六、卷二七、卷二九、卷三〇诸传)。
最有价值的是十七卷原文。《北史》中相关部分,“删去芜词,专叙实事,大约较原书事多而文省”(赵翼《陔余丛考》卷八《南北史原委》)。但从保存史料的视点来说,《北史》所删的“芜词”,如诏令、谈论、诗文、任官阅历、军事活动等,价值往往是很高的。如《北齐书》卷四五《文苑·祖鸿勋传》所录《与阳休之书》,《樊逊传》所录秀才对策文五道,《颜之推传》所录《观我生赋》,都是史料含义丰厚的重要文本,《北史》卷八三《文苑传》相关列传中均删去。任官阅历不只关乎准则作业实践,有时或触及当地景象,或事关政治活动细节,《北史》所删尤多。如《北史》卷五五《杜弼传》,除了大幅删减《北齐书》卷二四《杜弼传》详载的形而上学名理内容(注《老子道德经》上表及答诏、与邢邵问答)外,其任职光州曲城时的兵役征发细节、任职海州时的路途和海堰建造,亦均删去;《北齐书》卷一八《司马子如传》,对其在尒朱荣时期的阅历,以及尒朱荣被孝庄帝诛杀后洛阳尒朱氏一方人员在匆促事故中的举动挑选,有几百字的详尽记叙,《北史》则删至仅余数十字。军事记叙删减亦多(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一三《南北史两国交兵不详载》)。
《北史》相关纪传所弥补之处,愈加偏重趣闻性的事情和人物日子业绩,不少纪传在细节性和生动性上较之《北齐书》原文有很大加强,并且不避丑闻(赵翼《陔余丛考》卷八《〈北史〉较〈北齐书〉繁简互有得失处》)。因为传世《北齐书》有相当大一部分卷次是据《北史》所补,《北史》的这种记叙偏好也就很天然的“掺入”到了传世《北齐书》之中(典型的如卷三九《祖珽传》),使得传世《北齐书》的原文卷次和据《北史》所补卷次之间,除了详略笔法的差异外,也呈现出记叙偏好上的差异。
也便是说,传世《北齐书》呈现给读者的东魏、北齐前史,包含人物性情、业绩,还有时代气氛感,是由不同风格的文本(原书卷次和补本卷次)一同“刻画”出来的,与李百药原书存在差异。读者在阅览《北齐书》时,需求留心这一问题。
东魏、北齐王朝有何特色?《北齐书》中的前史记叙,或者说书中呈现出的东魏、北齐前史图景,与本来的前史之间联系怎么?
魏斌:东魏、北齐王朝是北魏洛阳政治、文明遗产的首要承继者,具有很强的对立性情,一方面连续了北魏迁洛以来急速的华夏化趋势,比方士族文明等层面越来越多地遭到南朝影响;一方面也连续了由此带来的政治、文明问题。东魏、北齐的中心控制层,多出自北境六镇,质朴尚武,任侠大方,文明相貌和行为习惯上与华夏士人差异很大,所谓“鲜卑共轻中华朝士”(卷二一《高乾传附昂扬传》),“鲜卑车马客,(治国)会须用我国人”(卷二四《杜弼传》),反映的便是这一问题。本来较之宇文氏政权更具优势的高氏王朝,也在这种对立中逐步走向虚弱。
北齐后来为北周所灭,而隋唐两朝是西魏北周的政治承继者,这使得东魏、北齐在我国的王朝政治系统中略显边际。但实际上,东魏、北齐具有非常重要的承上启下含义,在准则、文明、崇奉等许多层面对北周、隋、唐产生了很大影响。此点陈寅恪先生在《隋唐准则根由略论稿》中早有提醒。
由十七卷原文和三十三卷补本组成的传世《北齐书》,作为一个文本全体,对构成东魏、北齐王朝前史主线性的内容,有较为详细的记叙,内容称得上丰厚。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书中保留了许多质朴的口语化表达。如卷二三《魏兰根传附魏恺传》,恺辞青州长史不就,高洋怒云:“何物汉子,我与官,不愿就!”亲身劝责未果后,又说:“何虑无人作官职,苦用此汉何为。”这条是《北齐书》原文。补本部分,如卷一五《尉景传》,高欢劝诫尉景不要贪婪,尉景答云:“与尔计日子孰多,我止人上取,尔割皇帝调。”卷五〇《恩倖传》,安吐根痛斥高阿那肱:“一把子贼,立刻刺取掷着汾河中!”相似的口语化记叙,书中可谓举目皆是。《北齐书》中呈现出的东魏、北齐时代,也因而具有了绘声绘色、如临其间的场景性魅力。
但众所周知,古代史书撰写都会有本身的态度和偏向性,也都有其认知上的“见”与”不见”,由此构成的文本叙说,与实在发生过的前史之间的联系,也就变得非常杂乱。《北齐书》相同如此。阅览者对此要抱有警觉。
跟着北魏迁洛今后墓志文明的盛行,《北齐书》中列传的人物,逝世时大都制作过记叙其生平的墓志,其间有一些现已被发现。对读同一人物的《北齐书》列传和墓志,就会显着感遭到生平阅历的叙说差异。此外,也有一些带有个人或团体自述性颜色的碑文等资料幸而保存至今(闻名者如河北定兴县的北齐标异乡义慈惠石柱),其间呈现的当地人群回忆与官方前史叙说之间的联系也耐人寻味。循此考虑,可以对《北齐书》纪传叙说“目的呈现”和“未曾呈现”的前史内容有所感悟。
东魏、北齐尽管存在时刻不长,但在艺术和物质文明史上有着共同的位置。因为控制阶级的崇重,释教在东魏、北齐的王朝文明和崇奉日子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人物。留存至今的许多精巧的石窟、造像、佛塔、摩崖,和考古开掘的墓葬岩画等文物遗址一同,成为现代人认知东魏、北齐时代最为直观的视觉性存在,并且越来越遭到人们喜欢和注重。阅览《北齐书》,这些物质资料也是必要的参阅。
与其他官修或私批改史相同,《北齐书》偏重记叙控制者和上层精英的活动,中下层普通人的生命前史表现很少。所幸的是,因为释教崇奉的盛行,有许多东魏、北齐时代善男信女的造像题记保存至今,据此可以部分窥见其时日子在前史暗部的普通人的光影。他们或许身份并不尊贵甚或低微,但也曾尽力日子过,以团体性的复调之音,构成了《北齐书》之外的另一种东魏、北齐前史叙说,相同值得读者重视。
请您简略介绍一下现存《北齐书》的版别、刊刻和保藏状况。
魏斌:《北齐书》成书后,很长一段时刻内是以写本形状撒播。
据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五《宋书》条所记,北宋嘉祐(1056—1063)年间,以南北朝《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七史“舛谬亡阙,始诏馆职雠校”,曾巩等人“以秘阁所藏多误,缺乏凭所以正,请诏全国藏书之家,悉上异本。久之,始集”。校理完结后,七史通过比较长的时刻连续雕版刊行。其间,《北齐书》详细刻印时刻不详,但据晁公武所记,至迟是在北宋政和(1111—1118)年间。这也是《北齐书》初次以刻印本形状呈现。包含《北齐书》在内的南北朝七史刻印本,北宋末年曾一同“颁之学官”,但“民间传者尚少”。
《北齐书》北宋刻印本今已无存。南宋绍兴十四年(1144),四川漕官井宪孟“檄诸州学官”,访求北宋末年“所颁”的南北朝七史刻印本,“书颇有在者,然往往亡阙不全”,通过“收合缝补”之后,从头在眉山刻印(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五《宋书》条),《北齐书》亦在其间。该本亦已无存。而后来习称为“眉山七史”的南北朝七史传本,实际上是南宋前期在杭州刊刻,其间也包含《北齐书》。该本自南宋前期刊刻后,经南宋中后期、元、明不断修版补版印行。至明万历八年至十年(1529—1531)前后,南京国子监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补修(这以后仍随时补修),今存《北齐书》宋刻宋元明递修本,以此次补修后印行者居多,即所谓“三朝本”。因为递修本数百年间不断修版补版,不一起代的印本之间存在不同,理论上时代越早者越挨近南宋前期刊刻本原貌。
没有通过元明两朝补版的《北齐书》南宋刻印本,现已无存。保存有部分南宋前期原版叶的递修本,现亦仅见残本一部存世,即原北平图书馆旧藏宋刻宋元递修本(今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此本印行于元代中期曾经,现存者为全书后十六卷(卷三五—卷五〇)。尾崎康判别,该残本中仍保存有较多南宋前期印行时的原版叶(《正史宋元版之研讨》)。
因为三朝递修本版片漫漶日甚,至明万历十六至十七年(1589)间,南京国子监祭酒赵用贤从头刻印了《北齐书》新本,即南监本。这次新刻,根据《北史》对三朝递修本《北齐书》做了许多补改。之后北京国子监刊二十一史本,补改又有添加。明末毛氏汲古阁刊十七史本,秉承三朝本而兼取明监本。清乾隆四年(1739)武英殿二十四史本,以北监本为主兼取南监本。淸同治十三年(1874)金陵书局本,以汲本为蓝本。南监本刊刻后,三朝本仍在印行,至清中叶现已含糊一片,被称为“肮脏本”。
1934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出书的百衲本二十四史本《北齐书》,前三十四卷据涵芬楼旧藏三朝本(宋刻宋元明递修本)影印(原书今归我国图家图书馆),后十六卷(卷三五至卷五〇)据原北平图书馆旧藏宋刻宋元递修残本(百衲本牌记称之为“北平图书收藏宋蜀大字本”)影印。因为版面漫漶等原因,影印时做了不少修描补改。
您怎么知道点校本《北齐书》?这次修订状况怎么?
魏斌:1972年中华书局出书的《北齐书》点校本,由唐长孺先生点校(陈仲安先生帮忙做了不少作业,王文锦先生参与编辑收拾)。点校时考虑到南监本是以《北史》校改之始,殿本兼用南监本、北监本而撒播较广,因而在三朝本之外,挑选南监本、殿本作为首要互校本。百衲本前三十四卷与三朝本相同,后十六卷更挨近南宋刊刻本原貌,也作为首要互校本。
唐长孺先生在原《点校跋文》中,对其作业方法有详细阐明。详细便是在以上几种簿本内互校,择善而从。既照料本来相貌,凡各本有异文而两通的,或无法判别是非的,一概从三朝本;一起也承受南监本、殿本必要的和可取的补改。除了版别互校外,还通校了《和平御览》《册府元龟》《北史》《资治通鉴》《通志》中有关部分。
前面说到,《北史》中有关东魏、北齐的纪传,首要据《北齐书》删削弥补而成。《北齐书》逐步残损后,许多又是根据《北史》等回补。因为与《北史》之间存在这种杂乱的文本联系,加上讹脱误文极多,给校勘收拾作业带来一些尺度上的困扰。假如统筹阅览便利性,不可避免要做许多补改,而补改往往带有收拾者的片面判别要素。正如原《点校跋文》所说,在异文处理上,“诸如此类取彼舍此,难免带着片面性,咱们也感到很难酌量尽善”。假如优先坚持新近的版别相貌,又势必会损失一部分可读性和运用便利性。并且实际上也无法做到坚持原貌不动,相同或多或少会面对补改取舍的问题。
“择善而从”的原点校本《北齐书》,因校勘细腻,考订精审,标点妥贴,出书后备受学界推重和广大读者好评,成为半个世纪以来最为通行的收拾本。
此次修订,选用百衲本作为校勘蓝本,三朝本(宋刻宋元明递修本)、南监本、殿本作为通校本,北监本、汲本、局本作为参校本。一起也通校了百衲本后十六卷影印所据原北平图书馆旧藏宋刻宋元递修本本来(据台北“国家图书馆”藏原书缩微胶片,著录作“南宋初期刊宋元递修九行本”)。修订进程遵从点校本二十四史及清史稿修订作业总则和作业程序,对原点校本进行细心的复核批改,沿袭和标准改写了绝大多数的原校勘记,确有不当者通过团体评论后慎重修正,弥补原校点本择善而从未作阐明或失校之处,恰当批改标点和分段,力求可以让原点校本以更完善的相貌为读者所运用。
原点校本共有校勘记六百八十八条。修订本删去了其间三十五条,沿袭或完善修正的有六百五十三条,新补写五百七十六条,合计出校一千二百二十九条。
此次修订因为从本来的几个簿本互校、“择善而从”,改为有蓝本校勘,尽或许的尊重蓝本原貌,成为需求恪守的校勘准则。因而,原点校本参阅南监本、殿本、《北史》等校改三朝本之处,此次有不少又康复为蓝本原貌(酌情出校记阐明)。如卷三九《祖珽传》“仓曹虽云州局”以下一段文字,补本删省过甚,辞意紊乱,《北史》原文内容多出不少,意思完好,因而南监本据《北史》补完,原点校本亦择从南监本(参看原《点校跋文》),此次则处理为从蓝本不补,在校记中录出《北史》中相关内容作为参阅。与此一起,关于蓝本中的不少讹谬或不通之处,也仍是恰当酌量参阅原点校本的处理进行了校改。正如唐长孺先生所说,这种校改不可避免会带有“片面性”,或有不恰当之处,敬祈读者纠正。
汹涌新闻记者 于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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